大平原(一百一十)|清明节,我想你

2020-04-04 15:00:35 盖建红 滨州日报/滨州网 0

清明节,我想你

盖建红

不愿意提起你,并非不想你,而是不想揭开血淋漓的伤口,让眼泪打湿我的眼睛,打湿我的心。(此刻,我已是泪流满面。)

大姐,你在天堂还好吗?

四年前,你随风逝去,丢下孤苦伶仃的孩子,丢下白发苍苍的爹娘,还有一直受你照顾的妹妹。

你走了,你丢下我们走了。你可知道,这三千多个日子,我们是如何度过的吗?

你走了,你成绩优秀的儿子名落孙山。小小的他,一年间,失去了慈爱的妈妈,遭受了落榜的痛苦。这些,你可知道?

你走了,娘大病一场。花白的头发变得雪白,丰腴的身子消瘦了许多。炯炯有神的眼睛变的浑浊,模糊。这些,你可看见?

你走了,妹妹我好长时间不敢踏上我们村前的路,不敢从你的门前走过,不敢哼唱最喜欢的歌谣。这些,你可听见?

大姐,你不知道,你看不见,你也听不见。

你走了,只给我们留下无尽的思念。

你的孩子思念你。他的思念化作了送葬时嘶哑的哭声,化作上坟时眉头紧皱的脸庞,化作一锹锹培到你坟头的新土,化作五个姨娘相聚时他偷偷滴在心底的泪珠……

虽说你的孩子已然是大学生,是高高大大的小伙子。但他仍希望回到家能看到自己的娘,希望能吃到娘做的菜,穿到娘亲手缝的棉衣,哪怕是再听你唠叨几句,甚至是骂几句也好。只是,这一切,他都得不到了。爹的新妇不会唠叨他,不会骂他,也不会给他缝衣做饭。他只能整日泡在姥姥家,跟在姨娘后,去寻找娘的影子。这些,你想到过吗?

爹娘思念你。

白发苍苍的爹娘从没有想到会在暮年失去最心爱的大闺女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你怎么能体味出这滋味?

送走你,爹好长时间不爱说话,扔下的拐杖又拿在了手中,走路更慢了。有事没事总爱在你们家门口转悠,一声不吭的转悠。别人怎么劝也不回来。直到自己走累了,才回家。回到家就躺到床上,看着天花板,一声不吭。我们不敢问他是不是想你。因为,一问,他就发火,那样子很吓人。

爹的眼睛生了白内障,他不肯去做手术。我们磨破了嘴皮子,他也不听。爹最听你的,如果有你在,早该和爹做完手术,让爹重见光明了。

娘也有病了。她得了糖尿病。医生说,娘是悲伤过度,内分泌失调。我信。闺女是娘的连心肉。你走了,最疼的最是娘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怎能不让娘痛彻心肺?送葬的那天,娘坐在门前嚎啕大哭(她已走不到你的门前),撕心裂肺的哭声扯着全村人的心,他们也跟着娘哭。大姐,你听见了吗?

大姐,你让娘抱上了泪罐子(娘说的),娘的眼泪恐怕不止流满一罐子吧。

你的生日,娘会哭。没有了你,没人会说:“孩生日,娘苦日”,给娘买来最爱吃的糕点;娘的生日,娘也会哭。没有了你,谁会一早起来给娘收拾好屋子,准备好酒菜,迎接远来的祝寿者?(你走后,娘不让人给她过生日)过节,娘会哭,过年,娘更会哭。你是孝顺闺女,你总会给娘打理好一切。没有了你,娘又靠谁给他买米买面买油买醋?没有你,谁又会带娘看病输液嘘寒问暖?

周日回家,为娘剪脚趾甲,发现娘的指甲缝里满是脓血。一问,娘又哭了。这些年来,你隔几天就会给娘洗头理发剪指甲。娘永远干干净净,清清爽爽。尤其是娘那双饱经风霜,因过度操劳和生病而变形的脚指甲,更是让你修剪的不长不短,舒舒服服。可是,你走了。没人能像你那样为她修好指甲。娘的脚便饱受煎熬。

我给娘洗衣服,娘总嫌洗不干净。是啊,我又怎能比的了你的仔细和耐心?给娘剪头,娘不用,的确,我比不了你的心灵手巧。替娘做饭,娘说不香。她吃惯了你做的饭菜,又怎能咽下我的饭菜?

大姐,你舍的爹娘好苦。

你是长姐,你对妹妹的照顾,有时比娘还细心。从小穿你做的衣服,从小穿你做的鞋子。习惯了有事找你:衣服破了找你补,孩子没人照顾照你看,日子难了没钱花找你借……你尽你最大的能力照顾爹娘,眷顾妹妹,帮助邻居。你走了,是不堪重负吗?

离去,对你来说,是一份解脱。但对我们,却是一份沉重的枷锁,一份扯不断,理还乱的永恒的痛。

今天,是给你迁坟的日子,让我不得不想起你,让我不得不揭开那血淋漓的伤口,重新品尝那份锥心的疼痛。

清明雨潇潇。天也哭了吗?

娘几天前便睡不着觉了,眼里总是汪汪着眼泪,一说话就想哭,让我看了更加难过。坟地里,看着为你买来的豪华的金碧辉煌的楼房,我心里下起了滂沱大雨。待到那口装着你骨灰的小小的石棺材被放进土坑,埋上黄土,我的心又一次像被人抓去。

熊熊的大火焚烧了我们送给你的房子,钞票,却永远烧不掉我们对你无尽的思念之情。

大姐,一路走好。

2010年于清明

后记:大姐,这篇文字,我放了十年。从写起来那天就再也没有动过。我不敢看,我怕眼泪把我淹没。如今,三姐找你去了,爹娘也去了。你们可否团聚?天堂里,是否还有病痛,还有思念?

作者简介:盖建红,中学教师,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。

责任编辑:杨孟子
滨州文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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