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之仪与“苏门四学士”的文缘友情

2020-09-07 23:15:07 张海鹰 0

北宋著名词人李之仪(1047-1127,字端叔,自号姑溪居士、姑溪老农,无棣县李通判村人)为“苏门”集团中的重要成员,不但与苏轼亦师亦友,还与黄庭坚、秦观、晁补之、张耒“苏门四学士”多有诗词文赋唱酬,并彼此结下深厚友谊。北宋元祐初年,才华横溢、仕途多舛的李之仪与“苏门四学士”共赴西园雅集盛会,成为五人交游之绝唱。



 

结识苏轼的介绍人——黄庭坚

 

黄庭坚(1045-1105),字鲁直,号山谷道人,晚号涪翁,又称黄豫章,洪州分宁(今江西修水)人。北宋著名诗人、词人、书法家,为江西诗派开山之祖,与杜甫、陈师道和陈与义素有“一祖三宗”之称,与苏轼并称“苏黄”,与苏轼、米芾、蔡襄并称“宋代四大家”,与秦观并称“秦黄”。著有《山谷词》七十卷传世。



苏轼在《答李端书》中云:“轼顿首再拜。闻足下名久矣,足下才高识明,不应轻许与人,得非用黄鲁直、秦太虚辈语,真以为然耶?”文中提到的“黄鲁直”即是黄庭坚。由此可见,李之仪之所以能和“文坛盟主”苏轼交上朋友,多亏黄庭坚的引荐。

李之仪与黄庭坚同朝为官,又都为“苏门”文人,彼此诗文唱和,相互欣赏。

元丰三年(1080年),李之仪在楚州山阳(今江苏淮安)丁母忧,黄庭坚慕名登门拜访。初次谋面,李之仪之高风亮节给黄庭坚留下深刻印象,并以《行行重行行赠别李之仪》表依依不舍之情:“……惟君好怀抱,高义动颜色。赠子青琅玕,结以永弗谖。拭目仰盛德,洗心承妙言。子道甚易行,易行乃难忘。……”此后,二人相互书信往来,诗词歌赋唱和不绝。

元祐二年(1087年),李之仪和黄庭坚参加西园雅集盛会“……捉椅而视者为李端叔……团巾茧衣、秉蕉箑而熟视者为黄鲁直……”(米芾·《西园雅集图记》)

绍圣二年(1095年),黄庭坚因参与修《神宗实录》被贬涪州(今重庆涪陵)别驾,于黔州(今重庆彭水)安置。李之仪在《跋山谷贴》中直言不讳,对黄庭坚临淫威而不惧的性格非常欣赏,并大加赞赏。他在写给黄庭坚的门人潘子真《合流遇子真,出斯文相示,因置酒。子真黄九门人》诗中开篇即云:“山谷老子久不见,豫章诗人何许来?”可见,二人关系已甚为亲密。

崇宁元年(1102年),黄庭坚知太平州(今安徽当涂)时与被贬此地的李之仪再次相聚。黄庭坚上任九天就被羁管宜州(今广西宜州),李之仪陪其在花园洞同听歌妓杨姝(后为李之仪继配)弹奏《履霜操》,共诉友情。李之仪在《好事近·与黄鲁直于当涂花园洞听杨珠弹履霜操鲁直有词因次韵》中感慨“相见两无言,愁恨又还千叠”,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黄庭坚的境况很是伤感和担忧。三年后,黄庭坚客死他乡,此词遂成二人绝唱。

黄庭坚去世后,李之仪广泛搜集黄庭坚的作品,并为之作了大量的题跋,抒发和寄托了对老友的无限思念。

 

关系最为亲密的文友——秦观

 

秦观(1049-1100),字少游,又字太虚,别号邗沟居士,世称淮海先生。扬州高邮(今江苏高邮)人。北宋婉约派著名词人,苏轼赞其“有屈宋之才”,王安石称其“有鲍、谢清新之致”。著有《淮海集》四十卷传世。



李之仪和秦观堪称“词坛双璧”,苏轼曾称李之仪词文“与秦观上下”,前人也多称李之仪“不减秦观”,二人不但在诗词上造诣深厚,且交谊深笃,常诗文唱酬。可以说,在“苏门”文人中二人关系最为亲密。

元丰三年(1080年)冬,李之仪在山阳(今江苏淮安)丁母忧期间,到晋陵(今江苏常州)拜望岳父途中顺便拜访了秦观。次年春,李之仪再次拜访秦观。秦观将黄庭坚所寄诗作出示给李之仪,李之仪遂作《秦太虚出直鲁所寄诗,因次其韵》相赠,“追随苦日短,容易悲长年”,表明二人关系已很深厚。后,李之仪从军,秦观入狱,二人数年音讯皆无,“端书从军,都无闻耗,不知何如也。”(秦观·《与某知己简》)直至元祐二年(1087年),李之仪和秦观才再一次见面,并一起参加了西园雅集盛会,“……捉椅而视者为李端叔……幅巾青衣、袖手侧听者为秦少游……”

元祐四年(1089年),秦观受人诽谤,被迫称病离京回蔡州(今河南汝南)。李之仪置酒相送,赋《采桑子·席上送秦少游之金陵》:“相逢未几还相别,此恨难同。细雨蒙蒙,一片离愁醉眼中。明朝去路云霄外,欲见无从。满袂仙风,空托双凫作新鸿。”此后,二人飞鸿传信,彼此牵挂。秦观在《李端书见寄次韵》中写道:“幸谢故人频寄书,莫笑元郎自呼漫。”次年,秦观被召至京师,应制科,与李之仪挑灯夜聊。第三年,二人携手同游相国寺智海,秦观在其作《与李端书游智海用前韵》中表达了与李之仪一起归隐的愿望:“何时并筑沟上,引水浇花半亩宫。”

元祐八年(1093年),苏轼被贬谪定州(今河北定州),辟李之仪为签判。秦观恋恋不舍,作《送李端叔从辟中山》:“端叔天下士,淹留蹇无成。去从中山辟,良亦慰平生。……念君远行役,中夜忧反侧。揽衣起成章,赠以当马策。”“孰云行半百,身世各茫然”,可谓感慨万千。

此一别后,竟成永诀。元符三年(1100年),秦观在滕州(今广西藤县)去世。李之仪闻讣大恸:“方其闻子之讣也,予哭之几不欲生。”(李之仪·《祭秦少游》),相继写下多篇祭文和挽词,抒发自己的感怀和悼念。后,李之仪“爱屋及乌”,与秦观之子秦湛成了“忘年交”。

秦观去世十七年后,即政和六年(1116年),秦湛通判常州(今江苏常州),迁葬秦观于无锡惠山,与徐夫人合墓,李之仪凄哀作《祭秦少游文》:“呜呼,少游子不得而见矣,而子之平生未尝一日忘于胸次也。想象辗转一颦一笑,拱揖步骤,折旋俯仰,至于眉须肤发,已来历历可数……”

 

贴心忠告的挚友——晁补之

 

晁补之(1053-1110),字无咎,号归来子,济州巨野(今山东巨野)人。北宋著名文学家,与张耒并称“晁张”,苏轼赞其“于文无所不能,博辩俊伟,绝人远甚,将必显于世”。著有《鸡肋集》《晁氏琴趣外篇》传世。



据北宋书法家、画家、书画理论家米芾所作《西园雅集图记》可知,元祐二年(1087年),李之仪和晁补之应北宋驸马都尉王诜之邀,参加了西园雅集盛会,“……捉椅而视者为李端叔……披巾青服、抚肩而立者为晁无咎……”另据元祐三年(1088年)晁补之在《书邢敦夫遗稿》中写道:“邢河阳既哭其子敦夫,以书抵山阳李端叔云,吾儿垂绝时,问所欲,言曰:‘愿得豫章黄鲁直状其行,以累高邮孙公铭之,而遗稿以属补之为序。’端叔为补之言,补之曰:‘昔杜牧不敢序李贺,矧吾惇夫年未二十,文章便欲追逐古人,充其志,非特为贺者而已。然吾岂可以负惇夫将死托邪?’”可见,元祐初年,李之仪与晁补之即有交往。

元祐八年(1093年),李之仪追随苏轼任定州(今河北定州)幕僚,晁补之赠《送李端叔从定州先生辟》:“中山老帅岩廊姿,不用犹作诸侯师。毛锥变化有风雨,余事亦足疲群儿。龙门争骛货趋肆,求货安知于此市。百年用舍我何有,一语重轻人取是。李君怀璞世又嗤,世人不宝公收之,乃知士固伸所知。黄金铸作钟子期,不如宴子共一时。时平关键一臂持,于何用此宾主为。鞭长未可施马腹,要以高名詟殊俗。应戴接罹携葛强,笑谈过市人隘坊。勿忆平山如岘首,它日我名同不朽。有年公昔但吟诗,无事君今姑饮酒。只忧我似蠹书鱼,无复骧首鸣盐车。一麾傥许从方伯,要着韎韦亲丈席。登临相与看刘公,长啸犬羊空漠北。”

晁补之在诗中提醒李之仪“有年公昔但吟诗,无事君今姑饮酒”,这是朋友间很贴心的忠告,也是晁补之鉴于当时严峻的政治形势,又非常了解李之仪“狂言无为发,浊酒醉自劝”的直率、侠气性格而劝诫他有时间多写诗填词,饮酒赏曲,少发表过激言论,以免招惹是非。

在晁补之《鸡肋集》中,仅有两首曾提及过李之仪,一是《送李端叔从定州先生辟》,另一首则是约作于崇宁年间的《次开祖使君韵,兼呈端叔大夫、圣域长老》,诗中十分欣赏李之仪的光明磊落、不流媚俗的品行:“神龙异凡马,头角要须敛。峥嵘法云窟,跳出有家范。金刚不吐焰,已落天魔胆。一派感慈中,无波寒湛湛。是波本非水,无以瓦砾点。低枝竞听法,草木有情感。作解受群邪,碔砆疑琬琰。居然身出定,面目本来俨。”尤欣赏李之仪尺牍:“李侯遗世事,不琢元无玷。文采丽春葩,百牍交千椠。”

 

认识最早的亲友——张耒

 

张耒(1054-1114),字文潜,号柯山,祖籍亳州谯县(今安徽亳县),后迁居楚州(今江苏淮安),北宋文学家,擅长诗词,“其文如其为人,故汪洋澹泊,有一唱三叹之声。”(苏轼·《答张文潜书》)。著有《柯山集》五十卷、《拾遗》十二卷、《续拾遗》一卷、《张右史文集》六十卷、《宛丘集》七十六卷。



“苏门”文人中,与李之仪同出楚州的只有张耒一人。张耒家居淮阴,与山阳李之仪家相距仅四五十里,二人相识最早,“与君通家旧,迩者颇屡见。相望岂示远,数舍隔异县。”(张耒·《寄李端叔二首》)

李之仪与张耒首次相见于嘉祐三年(1058年)前后,“某为儿童,从先人于山阳学官,始见端叔为诸生,某虽未知,意已相亲。”“端叔与外家通谱,于我舅行也。”(张耒·《送李端叔赴定州幕府序》)由此可知,张耒六岁时即相识李之仪,而且李之仪还是张耒的长辈。

熙宁九年(1076年),张耒丁忧在家,李之仪专程前往吊唁,令张耒感激涕零:“某时已孤,端叔吊我悲怀如骨肉。”二人情谊,可见一斑。

元祐二年(1087年),李之仪和张耒参加西园雅集盛会,“……捉椅而视者为李端叔……跪而捉石观画者为张文潜……”

元祐五年(1090年),张耒染疾,“病卧城南,门无鸡犬,书卧愔愔”。李之仪闻讯后,多次前往探视、照料,“端叔尝夜过我,以烛视力我面,见病有间,喜动词色,访觅医药,以至无恙”(张耒·《送李端叔赴定州幕府序》)为此,张耒非常感激:“我之道艺无取,名誉不振,端叔独拳拳于此,何也?”

元祐八年(1093年),李之仪随苏轼出职定州,张耒作《送李端叔赴定州幕府序》,将自家与李家有亲戚关系、历次相见情形等,都作详细表述。《送李端叔赴定州幕府序》中还分析了北方边境的形势,勉励李之仪好好干事,“子从辟以佐师军事,与有责矣”,并认为凭李之仪的才干,跟随苏轼必“如大川而放之海”,又云:“今朝廷士大夫相与称说天下士,屈指不一二,必曰吾端叔也。元祐八年,苏先生守定武,士愿从者半朝廷,然皆不敢有请于先生。而苏先生一日言于朝廷,请以端叔佐幕府。”张耒对李之仪受知于苏轼,颇有钦慕之意。



元符三年(1100年),苏轼遇赦北返,过岭南。是时,张耒有诗作贺,李之仪亦作《和张文潜喜东坡过岭》,对苏轼被赦高兴万分。

崇宁元年(1102年)后,李之仪还写过一首《和张文潜赠杨姝》诗。此后,直至政和四年(1114年)张耒殁于陈州(今河南淮阳),二人文字之往来无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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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王光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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